第一百五十一章-《柳竹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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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如今京城的男妓比妓、女还多,良人家的美貌少年日常也频受骚扰。像陈尚志这种类型的简直是草原上落单的羔羊,不知会被多少恶狼盯上。

    她一开始便怀疑傻儿是因反抗坏人猥亵才被打得浑身是伤,又害怕呆在家里的,是以决定为其提供庇护。

    春梨见她对陈尚志设想之深远超寻常怜悯,大胆调侃:“小姐是爱着天上的月亮,才连那水里的月亮一并怜惜吧?看来你对太子真不是一般的喜欢。”

    柳竹秋笑着轻轻掐她一下,随后叹气:“你这样说也没错,殿下就像那珍珠宝石,好看又值钱,谁见了不喜欢呢?说穿了,你家小姐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春梨好奇心早熟透了:“从你见到太子那天起就不停夸他美,我真想亲眼瞧一瞧。”

    柳竹秋也思忖找时机教她开开眼,机会竟很快来了。

    这还得调头说说她那想法总与之背道而驰的老父。

    当日柳邦彦扬言要找人去萧家提亲,没想到竟是认真的。

    他以为朱昀曦真不介意柳竹秋找婆家,不同其他人商量,擅自重金收买了一位有头脸的官媒婆去游说萧老夫人。

    萧老夫人看柳家老小都像地沟里的耗子,如今耗子竟妄图往自家门内钻,她深感耻辱,盛怒下赶走媒婆,并当着她的面泼水洗地。等萧其臻回家又将他唤来一通臭骂,怨他久不娶妻才使得污猫皂狗有机可趁。

    萧其臻听说柳家托人来说媒,心头未愈的伤疤被血淋淋撕开,挨过母亲训斥忙跑去柳尧章家,请求向柳邦彦当面赔罪。

    柳尧章尚不知父亲擅自为妹妹提亲,唬得魂耗魄丧,回家抱怨柳邦彦。

    “老爷要为季瑶提亲也该知会儿子一声,如今闹出乱子,该怎生收场?”

    柳邦彦正气恼不过,抢话怒令:“你别忙着埋怨我,先回去跟那萧其臻绝交!我柳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,我柳邦彦大小是个三品侍郎,还有三个进士出生的儿子,满门衣冠,哪点比他萧家差了?亏她母亲还是个二品夫人,行事竟如市井泼妇。三十多岁的鳏夫儿子还当成香饽饽。我们阿秋要才有才,要貌有貌,还有爵位,算起来他们家还高攀了呢!”

    他和女儿一起受辱,方体会到歧视之凶残,若能放下老脸,真想跑去萧家指着那眼高于顶的老太婆臭骂。

    柳尧章好容易劝住他,愁苦道:“老爷还在这儿发火呢,您此番已闯下大祸了。”

    柳邦彦不忿:“你爹我骨头再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,量姓萧的还奈何不了我!”

    柳尧章跺脚:“载驰兄自是无妨的,可您就不怕惹恼太子殿下?”

    柳邦彦听这话蹊跷,催他详解。柳尧章不能再有保留,老实地兜了底。

    “您知道季瑶已是殿下的人了吗?”

    “多少能猜到,可我之前问过阿秋,她说殿下不反对她嫁人啊。”

    “她真这么说?”

    “当然,要不我怎会为她张罗婚事?”

    “这就怪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别绕弯子,快说,这事究竟有何不妥!”

    柳尧章犹犹豫豫道出朱昀曦对柳竹秋的宠信,当日点名让他随驾出征,在五梁殿舍命掩护他,都是出于对妹妹的钟爱。

    “殿下如此珍视季瑶,怎舍得她嫁人?您公开给她找婆家,不是在打殿下的脸吗?”

    柳邦彦怛然失色,仍有些迷糊:“可是你妹妹亲口说殿下许她嫁人啊!”

    柳尧章问明当时情形,怨叹:“季瑶肯定在跟您赌气,又以为您只是嘴上说说。”

    柳邦彦始知自个儿城墙上骑瞎马,受儿女欺瞒大大作了回死,又怕又怒地抽打柳尧章。

    “臭小子,这些事怎不早说!”

    柳尧章躲避喊冤:“儿子一是怕您担心,二是怕您知道了又和季瑶吵架,谁曾想会横生枝节!”

    柳邦彦打骂他也起不了作用,蟹黄蟹乱追问:“这么说阿秋以后铁定会入宫了?”

    这点柳尧章还不确定:“季瑶不愿入宫,说殿下跟她许诺过不会纳她为妃。”

    柳邦彦更惊,话音变得凹凸不平:“那、那、那他就一直让阿秋这样不清不白,不男不女地混下去?”

    “……可能以后会有变化吧,反正季瑶是决不肯进宫的,也许等若干年后殿下热情淡退,到时会许她嫁人。”

    “到时她都成老太婆了,还有谁会娶她!”

    柳邦彦这会儿觉得朱昀曦比萧老夫人更可气。

    女人最要紧的是有个好归宿,为他熬没了青春,守到人老珠黄,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用。普通男子这样尚且不义,何况堂堂储君?

    柳尧章劝他冷静:“殿下都是顺着季瑶的意思,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的脾气,她追求的是海阔天空,让她呆在那种见不得的人地方,她宁愿去死。而且,您也不想柳家变成外戚,被清贵们嘲笑吧?”

    本朝对外戚限制极多,外戚只得做散官,虽能封公侯,爵位却不得世袭,且子孙三代内无缘科举。因历代后妃驸马都出自寒门,其家族也多无名望,这对柳家这样科甲兴旺的官宦大族来说无异于自贬身价。

    柳邦彦怀疑家里的祖坟出了问题,怎么自己的后半辈子老是被这类进退维谷的灾厄缠绕呢?

    他再次感觉女儿是来讨债的,迟早要轰轰烈烈清算他和父亲犯下的罪孽。

    柳尧章回到灵境胡同,萧其臻还在等消息。

    好友之间遭遇尴尬事,他不知如何启齿,费力说道:“家父尚在气头上,此刻见面只会难堪,今日就请兄长先回去吧。至于季瑶,她和太子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他觉得现在再向萧其臻隐瞒柳竹秋和太子的关系就太过分了,正准备如实坦白,萧其臻先打断:“不用说了,我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柳尧章惊讶不已,忙问:“你几时知道的,是季瑶告诉你的?”

    萧其臻摇头:“这就无须多言了,只怪愚兄福薄,没能抓住这场缘分。眼下就怕殿下获悉此事,会责怪令妹。”

    倘若因此令柳竹秋受难,他将无法原谅自己。

    柳尧章怎忍责怪倒霉的失意人?安慰:“载驰兄不必过分担忧,我已派人去叮嘱那黄媒婆守好口风,她不张扬这事便不打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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